本篇可以说是“任自然而无为”、“齐万物而同等”的具体思想再现,也是《马蹄》《胠箧》篇理论所本。需要注意的是,本篇只是讨论实施“仁义”所产生的问题,并非赞同“不仁”。在作者看来,仁者与不仁者都不过是一种天性,只要不干涉到他人,都可以自行发展。
骈拇枝指,出乎性哉!而侈于德。附赘县疣,出乎形哉!而侈于性。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!而非道德之正也。是故骈于足者,连无用之肉也;枝于手者,树无用之指也;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,淫僻于仁义之行,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。
是故骈于明者,乱五色1淫文章1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12?而离朱是已1多于聪者,乱五声1淫六律1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16?而师旷是已1枝于仁者,擢德塞性以收名声1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19?而曾史是已2骈于辩者,累瓦结绳窜句2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2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23?而杨墨是已2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,非天下之至正也2
骈(pián):合并。拇:大脚趾。“骈拇”指大脚趾和第二脚趾连在一起,合为一指。枝(qí):本来指旁生的枝条,这里指在大拇指旁多长出的一指。
性:自然天性。
侈(chǐ):超出。德:物种的自然共性。《庄子·天地》:“物得之生者谓之德”,又:“故通于天者,道也;顺于地者,德也。”一说“德”通“得”,人所同得。人作为万物的一种,有其通用的自然属性,“骈拇枝指”虽然是自然所赋,却超出了人共有的自然特征,看上去是多余的。
附:附着。赘:赘肉。县(xuán):悬。疣:皮肤上的肉瘤。人形体上长出的肉瘤是后天的,与天然而生的“骈拇枝指”不同,因此超出了自然天性。这句话用来说明“骈拇”与“赘肉”有着本质不同,不能同样看待。
多方:据曹础基说,“多方”即“多旁”,指多生枝节。五藏(zàng):五脏,这里指人的内在情性,《黄帝内经·素问》:“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肾为五藏。”可以对应“仁、礼、信、义、智”五种道德准则。列:收列,附列。这句话的意思是仁义也是自然天性的东西,附列于人的情性之中。
正:本质,本然。这里指仁义犹如骈拇枝指,不是人的通用特征,而是少数人所特有的东西。
多方骈枝:指多余的部分。焦竑疑“多方”二字为衍文,陈鼓应从之而删去。下文有“多骈旁枝”,和这里相互照应。
淫僻:即“淫辟”,放荡。这里指过度沉迷。
聪明:指听觉和视觉。这里指过度感触外部世界。
乱:纷繁。五色:青、黄、赤、白、黑五种基本颜色,这里泛指各种颜色。《老子·道经》:“五色令人目盲”。
淫:沉溺。文章:青与赤相交为文,赤与白相交为章。这里指各种颜色错综交杂的样子。
煌煌:光彩夺目。非:不对,错误。
离朱:黄帝时期人,亦作“离娄”,视力超群,据说能看见百步之外的秋毫末端,或是千里之外蜜蜂的尾针。是已:就是这样。